? “不管這件事是什麽，它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壓力。”她還沒回答，心理醫生的溫潤嗓音就又響了起來。

她點點頭，卻並沒有開口。

“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遠離壓力源。”秦韜看著她，緩緩道。

壓力源麽……自然不會是沈霆均。

事實上，每一個與莊煜英終日周旋的日子裏，想起回家能見到他，她都會恢覆一些力氣。

她輕輕笑了笑，搖搖頭：“恐怕暫時沒有可能。”

秦韜挑挑眉，顯然並不意外：“是莊家的事吧？”

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，他嘆口氣道：“目前的情況，我建議你先不要使用藥物。你可以試試睡前喝杯牛奶或蜂蜜，有寧神助眠的效果。也可以嘗試香薰、精油。”停一停，他又道，“最重要的還是趕快結束這件事。”

對有明確壓力源的睡眠障礙來說，其他的所有辦法都是治標不治本。

回去的車上，沈霆均一直眉頭緊鎖。

她靠在他肩上，瞅著他樂：“好像做噩夢的是我，不是你哎。”

他瞪她一眼，顯然不怎麽高興：“要是我就該換你急了。”

她忍不住笑出了聲：“還挺了解我的。”

“還笑！”他說得惡狠狠，卻讓她笑得更厲害了。

他伸手摟她入懷，在她額上親一口：“不許笑。”話音未落自己卻也笑了。

笑夠了，她依偎在他懷裏，兩個人一起看車外明明暗暗的萬家燈火，一時間車裏靜默無聲，心裏卻一片安寧。

她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繞著他的領帶，忽然問：“你是不是也該做下一季的衣服了？”

每一季服裝都要提前私人定制，這是這個圈子不成文的規矩。

他頓一頓，唇角已經抑不住地上揚：“嗯，下周。”停一停，又試探性地加一句，“你幫我挑？”

她看他一眼，並不應承，卻笑吟吟地跟他兜圈子：“我最近很忙……”

他瞪著她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，低了頭湊近她的臉，語氣裏滿滿的威脅：“所以？”

“所以你要親自把樣冊拿給我，不然不受理。”說完，她仰起脖子，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口。

她狡黠的眼裏閃著細細碎碎的光芒，小小的梨渦卻讓她顯得特別幹凈單純，明明很矛盾的兩種氣質在她身上達成了奇特的統一。

他下意識地閉了閉眼，避開了她姣好的容顏，卻避不開自己心臟的悸動。

天哪，這個女人一定有毒。

他大概永遠都戒不掉了。

柳潤驚醒的時候應該是在淩晨。

房間裏大約是拉著厚厚的窗簾，視野處一片黑暗，只能依稀辨認出是他自己的臥室。

他發現自己被緊緊綁在床頭，嘴裏不知道被塞了什麽東西，只能發出些模糊不清的低音。

這是怎麽回事？他努力回憶，卻只記得那一杯杯的洋酒。

“啪”地一聲輕響，手電筒的光束劃破了黑暗。

他下意識地擡頭看，正對上一張漠無表情的臉。

恐慌開始一點點蠶食他的理智，他拼命掙紮起來。

男人“嗤”地一聲輕笑，俯下~身盯住他的眼：“這麽害怕見到我麽？那又為什麽要找人查我？”

他心頭一片駭然。這麽快就被發現了？他明明每次都特意換了手機，換了號碼，躲到酒吧包間裏才開始聯系，應該已經杜絕了監聽的可能性啊。

是的。上次他事後查過，那會兒視頻監控根本不是沒有開啟，而是被人遠程關上了。再聯想到對方對他的計劃了如指掌，他得出的結論很簡單：對方的團隊裏有很厲害的黑客，他應該是被直接監聽了。

至於走掉的安博那一批人……呵，一群捧高踩低的小人，眼見他失了勢，一個跑得比一個快。他倒是不懷疑是他們洩~了秘——知道所有計劃細節的只有他自己一人，手下這幫人包括安博在內，就是叛變，也不可能讓莊淩霄那邊對他的計劃了如指掌。

哼，總有一日，他會讓他們匍匐在自己腳下痛哭流涕悔不當初，但現在他還顧不上處置這群該死的螞蟻。首先需要付出代價的應該是那個叫Will的男人，以及……莊淩霄。

為了避開那個無孔不入的黑客，他刻意夜夜在酒吧買醉，讓對方放松警惕，又換掉了手機，甚至換掉了手機號，自以為脫離了對方的監控範圍後，才聯系人打探那個叫Will的男人。

返回的消息……實在不是什麽好消息。如果他真是那個殺手Will，按照中間人的說法，根本就不要想報仇的事。

“Will是最頂尖的殺手，身手極好，當年在國外幹掉過多少重要人物啊。柳大少，不是我說，您這樣的商人就還是不要惹這種人了。這不是錢的問題，這可是分分鐘要掉腦袋的。”中間人的嗓音夾著些惶惑慌張，“反正這件事到此為止，我不能陪您往下玩了。”

手電筒的雪白光束映照著他的臉龐，他汗如雨下。

“如你所想，我曾經是個見不得光的殺手。”男人懶洋洋地開口，“可惜，你找不到證據送我進監獄。就算你查到了證據又怎樣呢？我死之前，必然不會讓你獨活啊，這麽簡單的道理，你怎麽就不明白呢？”

嘆口氣，男人接著道：“按著我以前的路子，既已露了臉，就不能再留活口……”

柳潤拼命搖著頭，眸子裏透著全然的恐懼。該死，接到那電話之後，他已經沒有繼續往下查了啊！怎麽還是招來了這魔鬼！他不要死！他不要死啊！

“不過你運氣不錯。”冷冷的嗓音繼續道，“我現在不太想殺人。所以……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吧。”

巨大的驚喜襲上心頭。他心神一松，只覺渾身癱軟。

“不要再繼續查關於我的一切。”男人的聲音不緊不慢，“不要再試圖傷害莊淩霄。不要再胡作非為，試圖報覆任何人。你……聽清楚了嗎？”

柳潤忙不疊地點頭。

男人揚了揚唇角，湊近他耳邊：“否則……”

柳潤正凝神去聽，就覺後腦一疼，整個人迅速陷入一片黑暗。

駱威整理好房間中的一切，施施然離開。

若不是莊淩霄要求他留活口，他其實不介意讓柳潤徹底消失。畢竟對方可是一匹惡狼。但……既然情報是她提供的，那便依了她吧。

只是這小丫頭還真不可小視。這麽短的時間，她又從哪裏找來了一個超級黑客？尹明凱已經死了，不是嗎？

他垂首思索了一陣子，發動了汽車。

她是如何並不重要。反正他當年答應淩煙的，只是保護她這妹妹的安全。莊淩霄越有能力，便越能自保，他反倒越能安心。

夜色彌漫。

姚微又一次驚醒。

胸中的不祥預感越發沈重。她把頭埋到男人懷裏，深深呼吸。

男人一下下拍著她的背，在她汗津津的額頭上一遍遍輕吻：“沒事了，都是夢。”

她慢慢平覆了心跳，擡眼對他笑一笑。

房間裏只開了臺燈，燈光調得很暗。他的肩背松弛了些，卻還摟著她沒有松手，語氣很溫和：“這兩天你的噩夢很頻繁。”

她點點頭，躊躇著開口：“我有點不放心駱威……”

“哦？”男人看著她，眸子裏有幾分了然，“你還在擔心駱威會殺掉柳潤？”

不久前，監聽網絡發現柳潤時常在某間酒吧包房脫離手機監控，於是沈霆均幹脆通過關系在那間酒吧包房暗設了監控，很快便掌握了柳潤正在追蹤Will真實身份的事實。當時，兩人為了到底要不要告訴駱威這件事曾經發生過一場小小的爭執。

沈霆均認為對駱威完全可以繼續用這件事試探。姚微卻想找另外的方法警告柳潤，不太願意駱威繼續卷入此事。

“不是。”她理著亂成一團的思緒，慢慢道，“他答應我會留活口，不過……”

男人皺起眉頭：“你是在擔心駱威有危險？”

她頓一頓，擡頭看他，忍俊不禁：“你這是在吃醋麽？”

他輕哼一聲，板著臉不回答。她笑起來，擡手摟住他的脖子：“我不是擔心他有危險，好歹他也是個挺厲害的殺手，對付柳潤應該沒什麽問題。只是……”

不說還好，一說他好像更生氣了：“哼，還當著自己未婚夫的面誇別的男人很厲害，膽兒越來越肥了哈。”

她撲哧一笑，立刻換了副狗腿的諂媚樣兒：“他當然沒有我未婚夫厲害。不能比不能比，根本不能比。”

看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，大眼睛忽閃忽閃，他心情立刻多雲轉晴：“這還差不多。說吧，只是什麽？”

“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他更多的事情。”她嘆口氣，道，“雖然現在我們借由監控，已經掌握了很多信息，但駱威知道的肯定更多，他跟了莊煜英這麽多年，還曾經去過那邊做任務。如果可以把他拉進來，我們的勝算會提高許多。即使只是跟他進行一定程度的信息交換，也會大大提升我們的效率。”

但是，她不敢完全信任駱威。每一次向駱威透露一點信息，都經過大家反覆權衡和商量，但每次她都會有些不放心，生怕自己透露了不該透露的東西，給自己身邊的人帶來滅頂之災。每一點信息，都足夠他做出許多推論。比如她和沈霆均的關系究竟如何，比如她手下已經聚集的力量……

偏偏她又非常想要信任駱威。駱威平常對她也很好。對這種好，她卻抱持著三分猜疑三分愧疚。之前大家也討論過，覺得基於駱威對莊淩煙的感情，應該不會對她有惡意。可萬一呢？萬一他們判斷錯了呢？萬一他就是莊煜英的誘餌呢？

隨之而來的就是她晚上噩夢的持續升級。從一周一兩次變成兩三次、三四次直到如今幾乎晚晚如此。 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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